傳奇樂隊 Anodize(亞龍大)及 LMF 成員,身兼鼓手、作曲、編曲及音樂監製的陳匡榮(Davy,又名「大飛」)病逝,終年 52 歲。消息傳出後,不少曾與 Davy 合作的音樂人、歌手都在社交媒體悼念,其所屬的 LMF 今早亦貼上 Davy 的照片,寫道:See you next life our big bro。
Davy 最為人熟悉的,是其亞龍大及 LMF 成員身份,以及是林憶蓮〈至少還有你〉的作曲人。在這些銜頭以外,他一生走過的音樂路,也相當多姿多采。
Davy 在不同訪問都曾提到,自己與音樂的結緣,源於 15 歲夏天。當時他讀完中三,決定輟學,在母親介紹下,到荃灣一家唱片店打工,並因另一店員鍾情外國音樂,打開了音樂國度的大門。他人生第一次學的樂器是結他,但學不上手,後來因為想有型,看 VHS 自學打鼓,還趁上班前在琴行邊聽 Walkman 邊打。
16 歲那年,他轉到相當有名的佐敦精美唱片工作,踏足音樂人的圈子,大伙兒每逢周末到尖東 Station Pub 消遣,Davy 既認識了老占等兄弟,組成獨立樂隊 Anodize,又從現場的菲律賓樂手身上,大量吸收打鼓技巧。
九十年代,Anodize 出版多張專輯,成為香港知名地下樂隊,甚至開始衝擊主流。某年樂隊曾獲邀到新城頒獎禮表演,主音華哥在台上表明:「音樂是我們的武器,我們今晚要挑戰遊戲規則!」完成表演後還怒吼:「我哋就係咁嘈架啦!」
衝擊主流的實驗,遠未結束。Davy 其後又 line up Anodize 成員與另外兩支樂隊 Screw、N.T. ,以及 DJ Tommy 組成 LMF,「Day 1 無諗過咁多嘢,純粹係成班人想做啲未做過、過癮嘅嘢。」The rest is history — LMF 是另一傳奇章節。
曾被問到 Anodize 與 LMF 哪個身份對他更重要,Davy 答是前者:「我人生放得最多時間落去,就係 Anodize。LMF 好大班人,大家一齊玩啫。」但他也坦言,由於一些成員不在狀態,Anodize 已不可能重組演出,「講緊廿幾年前的事了,係有啲吃力。」時為 2019 年。
Anodize、LMF 雖是異流,但 Davy 又涉足主流樂壇多年。
九十年代起他為李克勤、王菲、張國榮、陳奕迅等不少歌手的演唱會打鼓,這可是重要收入來源。他在訪問中就曾提到,當年演唱會最後一場前就出糧,「臨上台,band leader 拿著一疊大信封,一打開有十幾萬,跟住係笑住咁打鼓。」
另一難忘是為一連 55 場的張國榮世界巡迴演唱會任鼓手,Davy 曾多次形容「哥哥」是個好老闆,有次演出前他不小心聽到對方吩咐主辦單位:「我不要和隊 band 和 dancers 分開住,我住哪裡他們就住哪裡,大家都要住同一間酒店。」

另外 Davy 又是作曲人,最為人熟悉肯定是 2000 年面世、林憶蓮唱到街知巷聞的〈至少還有你〉。Davy 曾憶述,單是這一首歌,第一年就為他帶來廿多萬的版稅收入,估計此後廿年,版稅收入過百萬。
他早於 Anodize 時期已開始作曲,「咩都整,pop、rock、所謂 fusion、民歌…」但有段長時間,這些作品無人問津,監製聽完 demo 帶,全部彈回頭,不然就是問他可否改這段改那段,Davy 不妥協:「我就冇理佢哋,攞返嚟,唔要咪算囉。我唔會特登為佢改,因為改咗就唔係嗰隻歌。冇人要咪冇人要囉。」
還好當時任職台灣滾石唱片的 Jim Lee 喜歡他的音樂,把 Davy 曲作帶到台灣。因此他不少早期作品,是由王力宏、吳奇隆、辛曉琪等台灣歌手主唱。直至〈至少還有你〉紅遍大中華之後,突然好多人過來敲門,問 Davy 有沒有類似旋律。「其實邊有啊,嗰首就係嗰首。」Davy 受訪時笑稱,「其實嗰啲人都少少 on9 嘅…」
《Wave.》嘗試盤點 Davy 曾發表的曲作,找到至少 57 首。當中有 7 首由亞龍大演繹,何超儀也有 7 首,另外張國榮、陳奕迅、鄭伊健、鄭中基、梁詠琪、陳慧琳、麥浚龍、陳柏宇都唱過 Davy 寫的作品。
Davy 也是音樂監製,例如陳奕迅的《H3M》大碟裡面大部分歌曲,他都有份監製。Davy 受訪時曾謙虛直言,自問沒資格做監製,只是 Gary Tong、CY Kong 拉埋落水,每人分工負責一些部分,才能勝任。當時他也說,自己整輩子都是「死好命」,「見到好多人打鼓打得好好,叻過我,都無嘢撈,我係幸運的一個。」

但同時他也經歷香港樂壇的起跌。2009 年完成陳奕迅 Moving On Stage 世界巡迴演唱會演出後,他決定不再當演唱會樂手,原因是待遇不公。「為什麼我們做了 20 年,都是在收 5000 元一場?WTF,係咪先?飛錢就愈來愈貴,點解我哋愈來愈少錢?」他說,從沒人幫樂手爭取,而他自問亦「鬥佢唔過」,不能用一己之力改變整個制度,於是毅然退出。
由 90 年代走到 00 年代,再走到 2010 年代,他感受到的,是整個香港樂壇環境變化。「音樂開始無咩嘢做,見唔到咩曙光,無新 artist 出,又賣唔到碟,成個音樂的氣候,好似得返 underground band,主流的就只有那幾個,就沒有了。整個氣候都唔同,其實早十幾年已感覺是這樣。」
於是 Davy 決定淡出音樂圈,轉行跟朋友賣和牛、訂黑膠,數年前於尖沙咀開設燒酎吧,捱過社運,捱過疫情,但敵不過業主及政府政策,至 2022 年 4 月結業,未幾 Davy 與妻子移居日本。
當時酒吧的結業通告寫著:「現在真的感到累了,真的要忍痛說再見,希望在不久的將來我們可以在世界另一個角落再遇。」

參考資料:
24/7TALK: Episode 23 ft. Davy Chan 陳匡榮(大飛)
https://youtu.be/G0QWP8F-g1I
【GIG STAGE】EP#49〔DAVY CHAN〕 暢談音樂點滴Part 1 (4K Drumming)
https://youtu.be/foNC0VJhAT8
文/阿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