特寫|MIRROR 首登紅館 鏡粉首兩場心聲:由「只求一張飛」到「只望他們平安」


本周一起,MIRROR 舉行 12 場紅館演唱會,《Wave. 流行文化誌》記者連續兩天於紅館門外跟一些鏡粉傾談,捕捉到一種微妙的心情轉變:雖然同樣地被一張演唱會門票牽扯心情,第二天的鏡粉在期待欣賞「12 個仔」演出之餘,卻多了一份擔憂 — 只因頭場表演因舞台設計及機關故障等問題,出現了不少驚險場面。一些年紀較長的鏡粉看著片段,甚至想起 1993 年有顆香港明星在日本墮下的傷痛記憶,「只希望他們平平安安」。

周一下午近 6 時,炎熱天氣下,紅磡站一帶愈來愈多人。曾掀起全城搶飛熱的 MIRROR 紅館演唱會頭場大日子,一如以往的大型團契現場,穿各色紀念 Tee 的鏡粉在行人路、天橋上、商場裡交換或派發應援物,與新知舊識打招呼,互相問候近況,在架起鐵馬的紅館後門,對着 12 子的海報打卡。相反地鐵站出口賣螢光棒和手燈的小販生意倒顯得冷清,偶爾有人上前問價,都很快走開,推銷 CSL 電話 plan 的推銷員上前,指着 12 子頭像,想當然的口吻,「支持下(佢哋)都要啦,用緊邊個台?」。

以往到紅館看演唱會,五環廣場向來是黃牛兜售點、等人位和休息位,今次同樣位置卻被紅館保安從紅磡站樓梯出口起劃線圍鐵欄,必需出示當日有效門票才可進入,到廣場範圍內的攤檔買官方紀念品和手燈。有人上前問,「唔係實名制的飛可唔可以入去?」保安點頭,「可以,入去行住先啦。」但官方紀念品和手燈須事先上網預約攞籌,人潮明顯沒有鏡粉堆來得墟冚。

鏡粉群中「姜糖」算是頗顯眼,下午 6 時許,過百穿黑色應援 Tee 的姜糖聚到近暢運道馬路對面,沿行人道排開數十米,舉起姜濤手幅,向馬路對面的攝影師歡呼,高叫「姜濤 good show!」中一的 Kay 和小六的妹妹、妹妹的同學排在派姜濤應援物的隊伍頭位,顯得很興奮,只半小時就成功取得手幅。Kay 本來也打算來派應援物,但趕不及完工,她們既緊張又期待,「佢哋 12 個好耐未試過成團表演啦。」

三人中只有 Kay 成功在公開售票時買到飛,當問到另外兩人怎樣買到門票時,其中一人正想開口,另一人即打眼色,「sh…」,然後只說了句「有朋友幫手」。

現場有不少粉絲表示本身不是今晚入場,只為影大合照專誠到來,「頭場喔,咁大件事!期待咗好耐。」在鏡粉堆中走一圈,不時聽到雀躍的打招呼,「hello!」「喂,你喺度?」接着會問,「你都係睇今晚?」有人答,「我今日無得睇呀,聽日睇。」

關小姐也不是今日入場的觀眾,只為來見見朋友和排應援,「當開心下囉。」她的門票是從贊助商處抽獎來的,一張 $880 的門票卻付出了共 3600 元的代價,形容贊助商的安排「好過分」,過程中受盡冷言冷語,中間多次要求加碼,她掙扎良久,但「真係好想入去睇」。她認同這種賣票方式是被經紀公司和粉絲縱容的後果,但不認為情況會有改變,「我哋又衰嘅,一個願打一個願捱,你睇我,掙扎完都係畀咗。但佢又好識睇啲 fans 心理,個個都想支持自己嗰個,唔可以輸,就唯有係咁。」

話音未落,突然一個提大袋應援物的鏡粉在不遠處開始派發,她馬上興奮地準備跑前,「我可唔可以去攞咗先?」

***

晚上 7 時許起,五環不時傳出歡呼聲,人潮開始向入口湧進,有 AK 粉絲在紅磡站樓梯口影大合照,「老闆 day1 good show!」。五環廣場門口的保安應付人流漸見吃力,過去紅館演唱會入場會分紅黃藍綠閘不同入口,但今次演唱會首次實施實名制,保安顯然也不熟悉安排,開對講機急問「玻璃門有無分流?藍閘過晒來綠閘喔」,另一個保安向眼前人龍呼籲,「唔係入場嘅人唔好阻塞。」即有觀眾不滿答,「咪排緊隊囉,排緊黃閘。」用完對講機的保安這時走過來,指令觀眾往五環入口,強調「入場嘅全部呢邊入,要 check 票。」但眼前人龍都露出狐疑眼神,又揚起手帶表示已檢過票,「但條隊咁排㗎喔,check 晒啦呢邊。」

此時,更多人從地鐵站來到紅館,面對眼前擠得水洩不通的人海感到疑惑,到處都有人問「點排㗎?」「邊度 check 飛?」「呢度排緊黃色?」「都唔知邊度開始」。

檢票口外,有來趁熱鬧、不是今晚場的觀眾送別朋友,趁機再合照一番,「enjoy ! Bye bye 」。

摩肩接踵的人海在紅館外,持續接近一小時才被場館消化,晚風開始吹散日間的暑氣。約 8 時 50 分演唱會在炙熱的氣氛中開場,當全白造型的 12 子從半空降落舞台,在場館外,沒有門票的鏡粉只能看着手機中,從場內觀眾分享到社交平台的零碎片段,隔空為偶像打氣歡呼。

關女士和升小四的女兒留在場外,小妹妹坐在正對紅磡站的梯級上,不時扁嘴托腮。關女士是「生粉」,本來希望買到兩張門票和「神徒」女兒入場,「佢咁大個女第一次,想畀佢感受下入紅館。」女兒滿臉希冀和應,「平時都係睇 YouTube,終於可以見真人。」可惜無論公開售票、Miro 特別場或是托朋友幫忙都買不到飛,形容心情「好灰」。城市電腦售票網早前宣布每日會有少量即日門票放售,她昨日早上都有嘗試,仍是失敗,母女昨晚到場,除了拍照打卡排應援,也是想看看會否有機會撞到有人「放飛」,即非實名制的贊助商門票,她也認同是種變相「黃牛」,「個個都話唔好支持黃牛,啱嘅,但有時你真係好想睇,嗰下無辦法。」

雖然早有心理準備,過去也有不少「搶飛」經驗,「但今次真係好難,未試過由朝㩒到晚。」整個撲飛過程,她說有種被耍的感覺,「就算開夠 40 場,咪又係攞去內部炒晒。」她本身是 Miro 會員,但連要付錢抽特別場都有被「搵笨」的感覺,她說下年都未必再續會,「好戇居,FC(歌迷會)都有得抽,使乜入 Miro,衰過地底泥,直播又話要畀錢。」

最後母女都沒有物色到合適的門票,關女士說唯有過幾日買網上直播的門票。「返屋企啦好無?」她問女兒,小妹妹依依不捨,隨母親離去。

***

未幾,隨演唱會開場,人潮散去,五環廣場解封,年過六旬的梁生梁太慢步走到五環廣場坐下,想着或會從紅館傳出音樂聲,「可能會聽到啲 bass 嘭嘭嘭,都會感受下音樂氣氛」,梁生說。兩夫妻以前喜歡的是黎明、陳百強,自從不看 TVB 後,發現 ViuTV 都是新生代藝人,加上身邊朋友開始討論,就認識 MIRROR,二人都最喜愛姜濤,會追看他 IG 和到活動現場看熱鬧。雖然他們都想看演唱會,但了解背後的門票分布後,就覺得機會渺茫,就沒有嘗試購買,嘆「易買都會買,見到都知道很難。鍾意還鍾意,但都有清醒的一面。」

坐了大半小時,發現沒有絲毫音樂聲從紅館內傳出來,「以為啲聲可以出到來好多,給果原來真係無乜出到來。」梁先生看着紅館的方向說。此時梁太打開 IG 遞到他面前,「嗱,畀你感受現場。」二人笑起來,開始討論是甚麼表演,「唔緊要,留喺度坐下。」

坐在梁生梁太身邊不遠處,兩個同樣沒有門票的「神徒」S 和 K 同樣在看 IG 上的演唱會片段,顯得很肉緊,「哇,係教主呀。」「係咪 solo?」「唔知呀」。她們下班後來到場外,想感受氣氛,覺得累就坐下,說起買門票同樣一波三折,最後都是買不到,「唯有安慰自己慳返啲錢囉。」K 豁達地笑笑說。

「哇到姜濤啦。」二人邊看直播邊說,即使賣票手法不理想,也不會影響他們對 MIRROR 的熱情,「我哋又無咁嬲,就算嬲完咪又係照追星。」K 不忘補上一句,「如果佢繼續咁樣經營,出年就未必有咁紅啦,會自然淘汰。」到時豈非整隊人受影響?「咁我都只係鍾意嗰兩個啫。」

同樣留到晚上未走的,還有紅館外巴士站的十數名粉絲。九巴晚上把印有 12 子各人廣告的車輛調到該站,準備接載散場的人潮,很多人說難得可以一次過集齊十二架巴士打卡,都在站頭等候。十數名穿反光背心的九巴職員也在場 Standby,現場一度有人因拍照問題口角,警車也在旁駛過,向職員問了一兩句就離去。May 和兩個朋友渾然不覺,邊打卡邊看着電話裡的演唱會消息討論,「哇 Collar 同 Error 全部出晒。」雖然她們的門票是過幾日,仍密切留意演唱會動靜,「每一場都唔同㗎。May 誇張地說。

可以買到門票,May 形容自己是幸運,但原來一開始她不敢告訴身邊的朋友,「買到都好低調,唔敢同人講,驚多人妒忌。」朋友也附和,「一開始直情唔想同佢講嘢,藐視佢囉。」好彩後來朋友都買到,「當然都想一齊睇,後來都有講大家唔開心。」

***

翌日下午,再訪紅館現場,鏡粉們繼續興奮地拿著公仔和燈照打卡、影相,氣氛歡樂,但細談之下,大家的心情跟前一天看頭場的觀眾相比,又有點不一樣。據獨立媒體報道,今日甚至有「鏡粉」入場前手持印有「藝人的命也是命 拒絕殺人演唱會 Mirror lives matter」的白紙抗議,要求主辦方關注安全問題。

晚上六點半,穿著 Anson Kong 字樣的譚小姐在鐵欄外等候。頭場演出後,網上流傳多條演唱會舞台機關失靈的片段,其中最驚險的片段,主角正是 Anson Kong,他在站在一個貨車頭頂部跳唱《虎道門》時,因機關震動而失平衡,幸好及時單手扶地,未有從兩三米裝置上墮下。

「生粉」譚小姐昨晚一開 IG,全部都是偶像失平衡的驚險片段,馬上「嚇親」,「擔心,因為始終他們要唱好多跳唱歌,一落力跳,個台唔穩陣,就好危險。」她沒想過演唱會會有這樣的場面,「唔肯定是否因時間關係,未做好最後測試就已經要 on show,如果係咁,我寧願他們無咁多舞台效果。」這次是譚小姐第一次看 MIRROR 演唱會,她說這是 12 子首登紅館,意義重大,「佢哋 12 個其實就係企定定喺度唱,我哋已經 OK,只要安全。大家安全就 OK。」

她又形容,早在開騷前一天,得悉有 MIRROR 的舞蹈員受傷,其他 dancers 紛紛在 IG 出 po 表達不滿,已有點擔心。「死啦!係咪機關未 run 順?係咪未 100% 安全就要開 show?昨晚睇埋片,就更加驚。」

與讀中五女兒 Miffy 一同來看騷的何女士同樣看到那些驚險片段,最深刻是《BOSS》之後,MIRROR 眾人站在微歪的兩截高橋上的畫面,「好驚,跌落嚟真係好甘囉。」她覺得,其實舞台效果不是太重要,為求安全,減一些也無妨。「我唔想有呢啲事發生,一係唔好有升起的機關,你都係想山頂的人睇到啫,點解唔一條(橋)過?」何女士說得肉緊:「邊個碌落來都唔好啦,搵命博,你幾多錢畀人啫,跌落嚟就一世!」

MIRROR 頭場的兩截橋,據報第二場此機關已取消

晚上七時許,穿著 Alton Fans Club 黃色 T 恤的「蛋白粉女士」正在藍閘外等候入場。她一方面很期待入場看 MIRROR 尤其是 Alton 的跳唱表演,但她說,在期待以外,今晚入場又「多了一份擔心」,「希望今晚的設計盡量少啲,對 dancer 又好,對他們又好。」例如 MIRROR 一開場從天而降的陣勢,她就覺得雖然很特別,但感覺很不安全,「好恐怖」。

聊著聊著,她又提到 Anson Kong 失平衡的一幕,「好彩佢自己企得穩,如果唔係就『中』落嚟,咁就無架喇……」她望一望記者的樣子,似乎在猜度年紀,「你都知我想講邊個啦!咁就無左架喇,嗰度兩三米高……」

她所說的,是 1993 年 6 月,BEYOND 主音黃家駒於日本電視台拍攝遊戲節目時,因狹窄並沾滿水漬的台上奔跑時不慎滑倒,墜落 2.7 米高的台下,後腦首先着地,隨即昏迷,數日後離世。

「蛋白粉女士」續道:「而家細的可能唔知,但這是當年好震撼的一件事,好深印象。就算不是 fans,小市民聽到都覺得好可惜,他是因為玩遊戲,而無咗條命……」她說,有時想起黃家駒,還會想問為何這樣發生呢,「如果佢在香港好地地的,而家可能仲喺度,呢個就係命運囉。」

7 月 26 日晚上八時許,MIRROR 第二場紅館演唱會開始。演出到中段,輪到 MIRROR 成員  Frankie(陳瑞輝)的分享時間,他手持咪在離地約一米的升降台上邊走邊說話時,當時台下粉絲已高聲提醒「唔好跌落去呀!」惟 Frankie 最後左腳不慎踏空跌落台,引起全場尖叫。

從網上片段可見,他跌下台後翻滾半周,舞台聚光燈馬上熄滅,他則出言安撫粉絲「無事」。

意外發生後,Frankie 隨即已在 Instagram 出 story 報平安,他舉起擦傷的左手臂,留言寫道「令到大家擔心 sorry,講得太入神,只係擦傷咗啲啫,我福大命大㗎!」

有人馬上在網上發起聯署,關注 MIRROR 演唱會安全問題;各成員 TG group 也不停有鏡粉留言:「我寧願佢哋唔開 show,都唔想佢哋任何一個有事。」

文/丁喬、阿果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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