專訪|一部戲連起兩代人 爾冬陞 ╳ 卓亦謙:怎樣克服拍香港電影之難


《年少日記》上映在即,導演卓亦謙近日忙於接受不同訪問,但跟爾冬陞一齊,這天卻是第一次。

訪問約在電影公司,約定時間未到,爾冬陞已獨自坐在房間裡,喝著樽裝咖啡,靜靜地待著。打過招呼,他笑說,現在年紀大,受不了太多糖,只能喝齋啡。話甫落,即露出一記帶點狡黠的笑,望向剛進房的卓亦謙:「要監製一部呢啲戲都少幾年命啦!」

爾冬陞年底就 66 歲,1986 年執導《癲佬正傳》至今拍了 18 部電影,監製過 28 部,是公認的香港電影界大佬。卓亦謙於《癲佬正傳》上映翌年才出生,《年少日記》是這個 36 歲新晉導演首部長片。眼前兩人擺明來自不同世代,資歷迥異,相處起來卻沒什麼輩份之分。攝影師替卓亦謙拍照時,爾冬陞會走上前替他整理上衣;並肩受訪時,兩人又會球來球往,甚至互相取笑。

【爾:爾冬陞;卓:卓亦謙;記:Wave. 記者】

爾:我哋成班坐埋食飯窒來窒去…要打醒精神架!

卓:(笑)我邊有窒你啫!

爾:我靠佢哋呢班年青人令我唔駛打麻雀嘛…(見大家未 get 到,馬上補充)…老人痴呆呀!

卓:無人敢窒佢架。

記:(插嘴)你們相處好像無乜階級之分。

卓:佢無(階級觀念)嘅其實…

爾:(立即打斷)有~~咩無呀?

卓:(向記者苦笑)而家又話有喇!

《年少日記》導演卓亦謙、監製爾冬陞

歡笑以外,爾冬陞訪問中喜歡談制度,聊社會,論大環境,反觀卓亦謙著眼點更多在於情緒、創傷、生命。無論如何,談起今時今日拍香港電影,兩代人結論都是同一個:難。


尚未揭頁的傷痕

《年少日記》獲選為今屆香港亞洲電影節開幕電影,並於本屆台灣金馬獎獲得最佳劇本、最佳新導演等五項提名,故事圍繞學童自殺展開。卓亦謙在不同訪問都坦承,電影啟發自一位朋友的經歷。

十多年前,卓亦謙在大學讀電影,某天早上班中一位同學突然跳樓離世,事發前一晚他才見過對方,卻完全沒發現異樣。於是傷痛之餘,他不停質問自己:為何看不到朋友的需要?是否太不懂關心別人了?如果那夜跟對方聊幾句,吃個飯,會不會就沒事了?

自殺這回事,從此進入他的創作生命。電影系學生要交畢業作品,他不眠不休拍了一條 30 分鐘短片《至少在夢裡》,故事也顯然與朋友離世直接相關 — 男角穿梭於現實與夢中,嘗試尋找女角墮樓自殺的原因。

「這件事離我好近。其實我也不是什麼正常人,在他身上我看到自己抑鬱的一面。」

圖片來源:《年少日記》預告

2013 年從大學畢業,卓亦謙加入導演林超賢公司任編劇助理,月薪只有 5,000 元,而且工時極長,第一部參與的電影是《激戰》,每天只能睡半小時,維持了差不多一個月。那幾年生活難捱,陪家人的時間更少,父母卻時常悄悄把一些 500 元紙幣攝進他銀包,「很多謝他們對我的愛。」他受訪曾說。咬緊牙關捱下去,只因做電影是他的夢想。

電影工業卻是另一世界。頭幾年做編劇,每天沉浸於創作大海,乘車時想,沖涼時也想。參與的每個故事他都很喜歡,只是幾年下來,一如香港許多編劇的遭遇:度橋無數,成功開拍的少之又少。有時夜深人靜,難免耿耿於懷:「阿卓,你對不對得住自己呀,就嚟做咗十年,都係得兩部戲掛編劇名(《今晚打喪屍》、《殺破狼.貪狼》)…」他解釋:「開戲很難,總有各種原因,例如導演要拍其他東西先,就拍唔成…」

爾冬陞這時半開玩笑地打斷:「唔好賴人,可能劇本未夠好呢?」

年輕人連忙配合補充:「啱呀,我正正係咁諗,可能唔係我唔好彩,而係我的故事唔得,累咗導演呀。」他說,所以這次創作《年少日記》其中一個動力是,瞭解自己劇本自己拍是什麼一回事。

「如果發現原來我不適合,這就是證明;如果 OK,咪繼續做電影囉。」


終於可以做導演

五年前。2018 年 12 月 21 日,卓亦謙跟爾冬陞握手合照,爾的左手還舉起大拇指,兩人的笑容都相當燦爛。

2018 年 12 月,卓亦謙贏得首部劇情片比賽,將消息告知爾冬陞後合照。(圖片來源:卓亦謙 FB,彭秀慧攝)

現場是第 38 屆金像獎頒獎禮籌備會議,爾冬陞多年來都是金像獎董事局主席,卓亦謙則於 2015 年受導演莊文強賞識相邀加入創作組,一做就做了四屆。由團隊最年輕做到變前輩,這一屆他已成創作總監。

那天散會後,卓亦謙主動走過去跟爾冬陞握手:「主席,啊唔係,我而家要叫你做監製!」爾冬陞一怔,馬上明白他的意思,連聲道賀:「幾時請大家食飯?快啲影張相!」

回到幾個月前。卓亦謙打算報名參加當屆首部劇情電影計劃,勝出者可獲政府撥款開拍首部長片。當時他已寫好名為《遺書》的劇本,正是《年少日記》的雛形,截止日期逼近,卻遲遲未找到監製。有前輩導演揭過劇本,認為題材富人文關懷,或許符合爾冬陞口味,遂提議卓找對方。

卓亦謙跟爾冬陞於金像獎共事數年,最初認定對方是個「老屎忽」,後來合作久了,才察覺他很疼愛年輕人,經常跟大家打成一片,「他從沒有想我們是 20 歲還是 30 歲,因為所有人對他來說都是後生仔。」就如每年開會要構思金像獎頒獎嘉賓名單,卓眼中的爾冬陞也拒絕因循,渴求新意:「佢成日話,唔好又係嗰幾個啦,畀啲我唔識的名好嘛?」

2019 年金像獎頒獎禮幕後(圖片來源:卓亦謙 fb)

縱使如此,幾年間兩人甚少私交,獨處也只為公事,但隨著報名時間逼近,卓亦謙沒想太多,膽粗粗便發了訊息,大意是:「對唔住,我以下犯上,想邀請你…」因為太緊張,連「下」字都打錯了,寫成「以上犯上」。爾冬陞的回覆卻簡單直接:「合作 OK,仲有好多嘢要執,但唔緊要試咗先啦。」

如今爾冬陞形容,這些年收過不少新導演邀請任監製,一般很少拒絕。「如果你(劇本)寫警匪片我就唔會做,得 325 萬點拍啫(大專組撥款金額,現增至 500 萬),除非寫一個警察同一個賊喺座山上面,然後遇到隻野豬……啊野豬都拍唔到呀!」遇上這類邀請,他有時忙到連劇本都未揭,就著對方「填住我個名先」。來者不拒,只因認定有責任扶助新人:「幫新導演監製並唔係謀生的工作,而係慈善工作,回饋呢個工業啦。」

報名幾個月後,卓亦謙獲通知成為比賽優勝者,接電話一刻正好在往金像獎開會的路上。夢想即將成真,他難免興奮,心裡大叫:終於有機會做導演了!

更重要是可以拍自己的故事。不少電影投資者曾問他,當編劇替別人寫幾年劇本了,其實你自己最想說的故事是什麼?每次他都不介意掃興,直道想拍有關自殺的故事,而每次都迎來冷淡回應。「其實正常的,食食下飯,突然有人講自殺,係人都嚇死啦。」他苦笑。

直至就首部劇情片比賽構思劇本,他又憶起自殺的友人。「香港開戲真的好難,如果我有機會拍戲,好大機會是唯一一部,咁呢個 quota 一定係畀佢。」那個友人同樣喜歡電影,他認定這是兩人之間的連繫,「他已經走了,沒機會去拍戲,但他留下來的精神,令我想繼續做下去。」

如願贏了比賽,《年少日記》得以開拍,爾冬陞成了卓亦謙首部作品的監製,也於是有了兩人握手合照的一幕。爾冬陞當時恭喜了幾句,便開始連珠砲式追問:需不需要給你借工作室?幾時是開拍的 deadline?你快啲開始改劇本啦!「他是一個急性子的人,一秒都唔等得。」卓亦謙回憶。

誰料到這個急性子的老前輩,竟然要等兩年。


了無盡頭的拖延

2021 年,爾冬陞終於完成《海的盡頭是草原》的拍攝,從內蒙古返回香港。他曾形容,這是他從影以來製作最困難的一部戲。

回到香港,他便向卓亦謙發訊息:「我自己的任務都完成喇,你點樣呀,阿卓?」甚至發出「最後通牒」:「我話,拿,政府的 project 有時限的(計劃規定簽約後兩年需開拍),你要拍就話畀我聽拍,唔拍我就同電影發展基金交代,好閒嘅。」他氣定神閒地憶述,「但我同佢講,個個都拍哂出嚟,如果你唔拍,你的事業就大鑊。」

卓:當時你拍完《海草》,蒙古任務都完成了,「肯交未呀你」,我就好自責,竟然搞到大前輩擔心…

爾: (立即接話)我無擔心~我忟啫…哈哈哈哈!

卓:都係啦…

爾:你的人生,你自己面對嘛。你係我個仔我都管唔到啦…係咪先?

2019 年初贏出比賽後,卓亦謙曾告訴爾冬陞,四月完成金像獎後就會開始修改劇本。怎料一拖就拖了兩年,期間爾冬陞追完又追,收過的回應包括「最近要搵食呀」,這個監製沒好氣:「搵食梗係大哂啦,咁搵到幾時呀?」追到沒辦法了,甚至嘗試找跟卓亦謙相熟的年輕導演打聽,「我問佢哋,搞緊咩呀佢?你哋講到就 push 下佢、鼓勵下佢啦。」

圖片來源:《年少日記》劇照

這個在電影圈打滾了四十年的老前輩,如此推敲後輩的心態:「係唔係因為贏咗比賽,仲要有記招,好嘢呀,但到要拍,就覺得自己劇本未夠好,唔知點改,擔心拍咗會唔會好大鑊… 我相信一定有這種逃避的心態。」他笑了笑,「但這個我解決不了。」

他不知道的是,當時卓亦謙陷入抑鬱,愈來愈胖,掉了很多頭髮,每晚都睡不著。整天躲在九龍灣一間劏房裡,美其名是工作間,實質與世隔絕,憂鬱得對世界有種不受控的絕望,甚至反覆在想,完成這部電影後不如離開世界好了,但內心又在交戰:「咁愈早交稿就愈快死喎。」

「所以根本就唔係諗緊拍得好唔好,而係要搞掂自己條命先。」

2019 年中,卓亦謙獨自租住九龍灣一個小單位,「現在我才知道,不應這樣將我的工作和生活放在一個狹迫的空間裡面。」(圖片來源:卓亦謙 fb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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撒瑪利亞會熱線(多種語言)︰2896 0000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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爾冬陞的最後通牒喚醒了他。卓亦謙抖擻精神,只花了十天就改好劇本,不久電影正式開拍。身為監製,爾冬陞去過拍攝現場一兩次,事前甚至沒通知導演,悄悄站在他背後觀察,但見一切順利,就放心。到了剪接階段,爾冬陞比較著緊,親手寫下有齊 time code 的一紙建議,但又不忘補上一句:「這只是建議,不是命令,你是導演,自己要決定採用與否。」後來卓亦謙剪來剪去都不滿意,爾冬陞睇片睇得膩了,甚至找來一些前輩代自己觀看,給予意見。

「我梗係好多謝佢啦,給我幾乎 100% 的自由度…」

「我要澄清喎,呢個係首部劇情片我先係咁做。如果係攞咗老闆五億去拍那些,我會介入多啲。」爾冬陞笑著打斷。

圖片來源:《年少日記》劇照

電影寫實的價值

《年少日記》故事既啟發自導演友人經歷,也記載了社會背景。卓亦謙記得,2015 年開學日後有段時間,香港發生一宗又一宗自殺個案,悲哀之餘,新聞報導下面那些指責事主心靈太脆弱的留言,卻往往令他更為憤怒。

這不僅是導演關懷所在。爾冬陞的電影一向著重刻畫社會現實,原來他已留意了自殺問題幾年,「有日睇新聞,四小時入面有四個,其實有冇人出來講過說話?」矛頭所指的是政府高官,「個經濟咁困難,有無 in charge 的人出來安撫民心?我諗我去最基層的地方多過啲官員,我都唔要求你有幾叻,但你要有 mercy,有慈悲心先得嘛。我知道,全世界政府都唔會夠資源將社會變成烏托邦,但如果關心多啲,係咪可以令這些事少些發生?」

這時候,寫實電影自有其價值。爾冬陞想起,去年金像獎終身成就獎得主許冠文跟他說,近年少看寫實片了,「新聞日日都有,唔駛拍多次畀我睇。」這番話他理解,但不同意。「我們拍電影的人係咪只係帶娛樂畀觀眾,畀佢逃避,畀佢笑,畀佢感動呢?」

爾冬陞正色道:「我認為電影的唯一價值是,如果入面可提出某些問題,令人有少少啟發,那部電影就叫做有價值。」

卓亦謙眼中,香港社會對自殺議題向來諱莫如深,因此他對《年少日記》的最大期望,正是大眾觀影後展開討論,「睇完鍾唔鍾意都唔緊要,鬧部戲都得,但不如你討論一下自殺問題是什麼一回事,這樣就夠。」

自殺議題以外,《年少日記》也觸及學童壓力與家庭關係。爾冬陞邊看邊憶起自己的童年:讀書成績很差,要找長兄秦沛冒家長簽名;遲十五分鐘回家,父親就握著支撐帆布床的木條,把他痛打一頓。那已是五六十年前的事,當下香港學童所受壓力不一樣,但同樣足以壓垮人命。

「我理解,細路出來競爭咁大,而家經濟唔好,競爭仲大,家長會希望佢學多啲嘢,這樣自己才盡了責任,但呢個平衡你做不好,就破壞了你和仔女的關係。」爾冬陞的女兒今年八歲,年紀跟戲中角色相若,為人父親的他早有覺悟:「細路當然有時好失控,唔管佢又唔得,但我要盡量令佢開心成長。」他說現時女兒就讀的是 happy school,不用默書,也不分名次,為免學生間比較,學校會將評估結果直接告知家長。

「我想 train 佢做個勇敢的人,對所有的憂慮都唔好諗太多,如果佢勇敢啲就可以面對所有嘢。」

圖片來源:《年少日記》劇照

最壞之中找最好

爾冬陞近年屢次強調,香港電影處於弱勢。這不難理解,他首執導演筒的 1986 年,全年共有 87 部港產片上畫(於八十年代算是低產量的一年);卓亦謙《年少日記》上畫的今年,暫時只有 39 部(去年更只有 27 部)。爾冬陞處子作《癲佬正傳》票房達 935 萬元,今天年輕導演開戲難,首部作品要獲千萬票房,更不是易事。

記者問爾冬陞,假如今時今日才出道做導演,會怎麼辦?他沒正面回答:「嘩慘咯,他們面對最惡劣的環境仲嚟緊。資本、資金方面,由最高點跌下來嘛。」轉頭又說:「不過所有負面事都有正面的東西,台灣都去過一年十部片以下,現在都有起色啦。如果(香港電影業)一路好有錢好有錢,新一批導演可能會縱壞,其實我們有批導演都縱壞了。」

爾冬陞近年多在大陸拍戲,資金充裕,製作巨型,編制龐大,拍古裝片動輒有六百人在背後,大片更有上千人。看似分工專業,但對創作人也是負擔,「咁多人,食飯都嚇死你。我拍隻手部的 close up 都有八百人喺後面。」他坦言自己不怎麼享受:「在內地拍戲,絕大部分人唔知我拍緊咩、部戲講緊乜。佢係跟阿頭來做嘢,我來打燈,駛乜知道個故事講咩呢。」

爾冬陞《我是路人甲》拍攝現場(YouTube 截圖)

正因如此,到《年少日記》片場探班看到的一個畫面,令他印象深刻:有個第二副導演,拍攝時主動走過去跟卓亦謙交流。以前的拍戲現場,階級分明,根本不容「以下犯上」,如今世界變了。「有時我哋睇到好似好差,但我覺得幾開心,因為佢哋年青,睇到熱誠喺度,咁少工作人員,但每個人都知拍緊乜嘢,我就好感動。」大導演甚至派起「志氣 bite」來:「可能片的製作規模唔夠大,無咁多錢,但唔代表香港電影就咁無,我完全唔相信,我完全唔相信。」

卓亦謙也想像,如果自己早十年八載入行,其時未有首部劇情片計劃,而且合拍片當道,他恐怕只能棲身其中,「所以我又唔覺得自己在錯誤年代入行,OK 的。」

但爾冬陞亦不忘提醒旁邊的年輕人,他的首部作品由政府撥款,沒有投資方的顧慮與束縛,當然可以放開手腳,盡情創作,可是新導演要進入工業拍第二部戲,就完全是另一回事。翻查資料,連同《年少日記》,首部劇情片計劃有 14 部作品已上映,14 名新導演之中至今只有 2 人完成第二部作品,當中包括黃綺琳自資製作的《填詞 L》(未正式上映)。

爾冬陞轉身向卓亦謙說:「你完了首部就要評估自己,可以嘗試進入呢個工業,但你 en 唔 enjoy 先?要為進入電影工業付出幾多先?」

爾:(突然想起)其實你而家幾多歲?

卓:36 喇依家。

爾:(沒好氣)你仲有三十年先到我而家年紀,你想做美國總統都做到呀我同你講!你想做乜都做到呀,只要少少機緣巧合!

(爾冬陞聊了一輪香港電影工業情況,著卓好好思考前路)

卓:我再話你聽啦。

爾:你唔駛話我聽,新導演我唔係好建議第二部再搵我,你要同人哋合作。不過我唔介意你到時出來請我飲杯酒,有乜嘢問我。我唔會主動講的,因為我以前好驚啲老人對我講嘢。你問,我咪講囉。你唔問,咪自己經歷囉,你的人生嘛。

後記:兩代人的答案

訪問結束前,記者再問了三條短問題,想看看年齡相差 30 歲的兩個人,答案有什麼分別。

電影是什麼?

爾:我唯一諗到的是,如果那部戲入面的訊息,觀眾睇的時候,在某個階段對佢有少少啟發,就已經好有意義。

卓:對這個階段的我來說,現實生活有好多遺憾,但我們可能在電影中圓滿到一些東西,這就是電影對我的意義。

導演是什麼?

爾:導演是…我在工業入面咁多年,我自己界定它是一個崗位,從演員角度,我覺得佢係一個教練。

卓:導演的責任是要在創作和製作上做好多決定。有些人話現場導演係皇帝,但我就覺得,其實唔係,導演都係一個人。佢作為講故事的人,佢要對自己負責任咁解。

人生是什麼?

爾:人生呢,就無咩意義嘅。所以呢,我而家盡量令我每一日過得有啲意思咁囉。

卓:人生呢,係有苦有樂的。我哋當然好希望事事都可以快樂,但冇咗嗰啲痛苦,我哋唔識珍惜快樂。我而家學會緊點樣去擁抱痛苦。

爾:嘩!講得咁好,咁有哲理,喺邊度抄返嚟?(兩人大笑)我記得羅斯福無講過呢番說話喎!

文/阿果
攝/Nasha Cha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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